敛尽春山

日落山水静 为君起松声

《风休住》


游山玩水,鉴赏风物。看山是仙人,岭峻祥云绕;看水是游龙,波碧潭影深。三月出游,桃李樱杏非春花,是美人噙泪,微雨双燕更生姿;醉里挑灯,月朗星稀非佳景,是天神提笔,楚天作卷挥金墨。


赫然一声冷笑,打碎俗世金钹,震声冲进耳膜,吹破沾染沉疴的躯体,掀起一片睡眼惺忪。我眼角弯弯:好一出曼丽如棠的大梦,好归好,不知叫多少人沉沦,又暗暗滋长多少虫蠹。只因远天逼来了一阵风,决然不是天风,惊起千层波,此时该醒了。


……那风休得放肆,我且问你:从何而起,往何处去,又有何指教?还未噯噯自叹造化低,学不得那齐天大圣鼻尖辨妖气的抓风妙法;那山海经凶兽已冲决不周山,席卷黑云压我城!饕餮青面獠牙,胸前是森森骸骨,背后是阴气作业火,嘶吼间恶相百生!豆蔻年华都抛诸过往,我咬破指尖,以血作战书——从百姓的恸哭里,从血亲模糊的新仇旧恨中,绰出一把蒙尘的单刀赴会。《食物语》之残页如同萧萧雪落,在朦胧的泪眼里飘散,埋葬重生与逝去、救赎与消亡;门前的瘦桃还想执着地等春,叫一道天雷劈得焦枯,毙命于忘川河畔,连枝带叶倒进了血色的水中。惟有命运嘲弄地笑出声:“黄口小儿,你只能赌,赌上全部可胜算全无!”


接受神的旨意隐去翅膀,像降落伞一样飘落到世界的各个角落,我落在北国的雪原,你落在南国的蜜柑田*,众食魂今当零落何处,跨越时间的浩瀚,我甘愿追踪他们的步履,昔日的缘分可还未断?榕城春苑自有香风,津浦铁路见证多少悲叹臆想的离别,五羊焰火夜细听那歌会启幕,烟雨濛濛可否求得西湖结一段尘缘?且看……


幽冥司深处驶来一小舟,风乍起时我起桨拍碎恶浪,从无光处向有光处去,这算流放还是终局?轮到我嘲弄地笑出声:“命运,这赌局,到底是你怕了!刀捅进了后心窝子,你以为疼痛能压制什么;可你忘了这血为何流淌,缄默的东西都会以有声胜无声的方式疾呼自己的存在*!”还有薄棺一口,骨肉是“客死他乡”了,一头撞进山水的泛白的眉眼里,在日暮苍山远,在万径人踪灭。凛冬已至。春日又如何会远?


“那风休住,那风休住!只教吹取三山去!”


看山是仙人,看水是游龙,观花赏月岂不美哉?我眼角弯弯,正正斗笠,那刀在黑暗里闪着寒光。我想起一切。





*分别出自《人间失格》、《使女的故事》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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